脱亚还是兴亚？近代日本的历史选择

发布时间：2020-08-13 08:22:53来源：知日

只要一提近代日本，「脱亚入欧」四字好像必不可少。

1885年3月16日，日本《时事新报》刊登了福泽谕吉的匿名文章《脱亚论》，明言中国、朝鲜都是「恶友」，如果与恶友为伍，就会共担恶名，西方人就会瞧不上自己。「为了成为文明国家，必须要脱离亚洲、指向欧洲」。

△福泽谕吉

那福泽谕吉到底是否提供了军国主义思想呢？

静冈大学副教授平山洋发现，《脱亚论》发表后的10天内，日本三大主流报纸上完全不见任何评论，接下来的48年里更是无人问津。直到1933年，福泽的弟子石河干明在没有直接证据的情况下，将这篇文章编入《续福泽全集》，但依然没人搭理。再到二战结束的1951年，史学家远山茂树找到这篇文章，如获至宝，立刻撰文批判福泽谕吉与军国主义，中韩史学界才看到这篇文章。

久而久之，《脱亚论》就成了甲午战争的「根本原因」，成了军国主义的「理论基础」，成了日本右翼的「精神食粮」。

01福泽谕吉「先生」

日语中，老师之间互相称呼，结尾一般为「先生」，而同学之间互相称呼，一般为「君」。但在庆应义塾大学，所有老师都互称「君」。

因为在这里，「先生」有且只有一位——福泽谕吉。

△福泽谕吉像

细数福泽谕吉一生，除了舞刀弄剑，就是开学校，除了翻译书籍，就是办报纸，富商巨贾、达官显贵似乎一辈子也与他无关。但他却干了很多富商大官一辈子也干不出来的事——支持朝鲜近代化。

朝鲜开国之后（1876年），派遣大量留学生、考察团来到日本访问。他们来到日本虚心求教，希望能为国家找到改革方法。这种热忱深深打动了福泽谕吉。

紧接着1881年3月，后来的开化派领袖金玉均来访，福泽谕吉看到朝鲜与日本幕末有很多相似之处，便将自己对政治改革的心得传授给金玉均，并答应帮助朝鲜走向独立。

△金玉均

1883年，庆应义塾弟子井上角五郎、牛场卓造来到朝鲜，帮助朝鲜创立了其历史上第一份报纸《汉城旬报》。在福泽谕吉的指导下，朝鲜人开始将朝鲜语以汉韩混写的方式写作出来，将大量日语译词输入朝鲜。今日韩语语法、词汇与日语颇为类似，也正是肇始于此。

△《汉城旬报》

1884年甲申政变之后，大量开化派人士遭朝鲜官方屠杀。福泽谕吉大失所望，特地写了《为了朝鲜人民，恭贺其国灭亡》一文，指责朝鲜「如果一国不能保护人民生命财产，不能保护国民独立，那么这种国家不如灭亡了好」。

福泽谕吉可谓尽心尽力，甚至把朝鲜当作另一个维新的对象去努力，把朝鲜政府当作另一个幕府去抨击。

02兴亚：团结？领导？

其实福泽谕吉根本不是脱亚分子，恰恰是其对立面——兴亚会顾问。

所谓「兴亚」，就是中、日、朝三国联合，共同对抗欧美列强。兴亚会成立于1880年1月，不仅有日本人参与，接连两任中国驻日公使何如璋、黎庶昌都是其会员，李鸿章养子李经方更与福泽谕吉、胜海舟等人同列为兴亚会顾问，朝鲜开化派金玉均、朴泳孝自然也跟随导师加入其中。

△何如璋

1883年1月，兴亚会改组为亚细亚协会，吸收了更多政府官员加入，后来的首相桂太郎、原敬、犬养毅都赫然在列，可以看出亚细亚主义思想逐渐渗透进政府内部。

1884年甲申政变给亚细亚主义团体带来了一次重要分裂：一部分仍旧执着于中、日、朝联合，算是「团结式兴亚」；但另一部分人受到政变影响，对清朝存有提防心理，于是提出在维护日本本身利益的前提下兴亚。这一部分人最终走向「由日本领导中朝两国，复兴亚洲」，从团结式走向了「领导式兴亚」。

后者中最著名的，莫过于玄洋社（1881年成立）。后来著名的右翼思想家头山满就出身于此。

玄洋社的主旨是「敬戴皇室、爱重本国」。既然是维护国权，就要将所有潜在对手视为敌人，清朝也无法例外。玄洋社等团体不停发动舆论，推动了民族主义发展。

△伊藤博文

其实在甲午战前，日本高层也存在反战呼声，但舆论狂热攻击政府在条约修正中妥协，甚至促成议会弹劾首相伊藤博文。最终，伊藤博文屈服于民族主义情绪，按下了对华开战的按钮。

03走向「大亚细亚主义」

在19~20世纪转换期，亚细亚主义起到了很多正面作用。

1898年，东亚同文会成立，宣扬「支那保全」，接济了不少戊戌变法人士。与此同时，玄洋社的衍生团体——黑龙会（1901年成立）支持中国革命，帮助孙中山统合华兴、兴中、光复三会为同盟会。

△孙中山

但较之团结式，「领导式兴亚」却在日后更加时兴：20世纪20年代开始，亚细亚主义者提出「民族自决」理念，支持满蒙独立；与中国革命关系密切的北一辉开始批判日本政府，要求「宪法停止」。满洲国成立、「二·二六」事变，都与这些思潮有着密切关系。

当然不能忘了「大东亚共荣圈」这个臭名昭著的口号，虽然国人早已认清其本质，但在当时，真的有很多日本青年是为了「自存自卫，解放亚洲」才走向战场，成为军国主义的炮灰。

二战结束，美国占领军将玄洋社、黑龙会定义为「极端民族主义团体」，强行解散。东亚同文会则改组为霞山会，一直存续至今，为中日交流继续做着贡献。

萧西之水/撰文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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