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时间:2020-10-03 15:20:33来源:世界音乐
前几日是张爱玲诞辰一百年。
但她那些透着冷感的文字却依然精确地打在现今生活的节点里,并因此显出一种不太真实的时感跨度。
她的文学作品也一部又一部被影视化,比如最新的《第一炉香》,以及此前的《半生缘》,《倾城之恋》...
世人几乎把她当作精神符号。品读其文字,拟仿其文调,往复地寻索她的生活足迹。
“家山北望,泪呀泪沾襟。”《色·戒》的尾声,王佳芝唱了这首《天涯歌女》,未着旖旎,却风情万般,直至对面的易先生眸里已兜了点点水意。
(王佳芝在《色·戒》里演唱《天涯歌女》)
张爱玲的原著里本来没有这个段落,而是到了尾末,她告诉读者,这两人之间其实也没什么感情。
李安加进电影的这场戏,似乎多少给这组关系染了几层情爱的墨。好像易先生和王佳芝都动了情。而小说就传达了更深的凛然。
作家王安忆说张爱玲的文学是“掠过”的,从尘世里窥见了人生的虚无,然后隔着,远远地“眺望”了那么一下,觉得苦寂,便“回缩”到尘世里。
这份“掠过”可以从好多的文学作品里见得。
《倾城之恋》里,让白流苏和范柳原成了眷侣,然后想明白原是城市的虚无成就了这情缘,但最后却又放过这一对平凡的男女,因他们或多或少还是能谱些佳话;
《半生缘》里,写沈顾之恋,“我们回不去了”,大把缘由侵涌过来,但张爱玲也就不写了,继续以其他的作结。
(电影版《半生缘》)
好像就要点透了,但还是不作懂,眼见着物人流逝,让他们自发地透出悲冷来。
这种掠过有时候也在张爱玲对音乐的理解中见得。
张爱玲在《谈音乐》里写胡琴,说它“苍凉”,透着一点哀叹,但最终还是会“流回人间”。
而在张爱玲被收载于杂文集《流言》的这一篇《谈音乐》里,她还谈到了对其他各种乐器与曲风的理解,并加之个人见解。而透过张爱玲的评述,能窥得一小点她的心境。这些理解也并不过时,因为音乐给人带来的共鸣常在。
“不喜欢凡哑林(violin的音译,即小提琴),是绝调,是悲旦。"
“不喜欢交响乐,编排太久,格律的成分太多。"
张爱玲首先便表明不喜欢音乐,然后具体到了小提琴上。她说“像水一样流过“,把一切悲切的东西都流得不知所踪。
(小提琴版《辛德勒的名单》配乐)
气势恢宏,循序渐进的交响乐章也演不到张爱玲心里去。她既不喜欢每个乐器都在这井然的秩序中被迫改变本韵,也不喜欢“隔一阵子就要来一次恢弘的奏响“,观众会坐着听完是因为“都有音乐修养,也迟早知道这音乐是要完的”。
(贝多芬《命运交响曲》)
相比起来,张爱玲倒是喜欢锣鼓,喧闹,但是“不算计”。
好比《半生缘》里张爱玲写饭店里的“胡琴咿咿呀呀地响着”,透着虚浮浮在这俗尘之上的一点哀叹。然而下一段又描写同事的“吵嚷声",热热闹闹的,像是给了沈世钧和顾曼桢之间尚未确定的感情一种短暂的笃定感。
“比起贝多芬和肖邦,更喜欢巴赫。"
张爱玲偏爱巴赫的曲子,虽然“笨重”,但又“得心应手”。
(巴赫《G弦上的咏叹调》)
她形容贝多芬和肖邦的乐章是有“英雄气”的,浪漫里带有宫廷的样式。
也许可以试图通俗地理解成她还是更爱那一点人间烟火的自然图景,至于故事的结局,并非要升华与绝对的完结。就像她评论歌剧一样,有让人感到伟大的时刻,但总还是因为故事的年代而和现世显得有些“不调和”。
“喜欢苏格兰民歌。比如《罗蒙湖》,
比看上去有逻辑的《在黄昏》要好。"
“你走高的路吧,我定低的路……我与我真心爱的永远不会再相逢,在罗蒙湖美丽,美丽的湖边。”
(苏格兰民歌《罗蒙湖》)
张爱玲摘了这首传统苏格兰民歌中的一段话,来表达对苏格兰音乐的欣赏。“你走高的,我走低的,分道,相爱,不重逢。但是高地的风景依旧澈然壮阔着。
她说《罗蒙湖》里的情绪,没什么逻辑,却干净又利索。相比之下《在黄昏》里的“又理直气壮又抱歉”,非要析出个所以然来的复杂和惆惋,就易让人反感。
于是你由衷地觉得,给胡兰成的那一张三十万的支票,又说他的死是“生日礼物”,这两件事本就不要关于逻辑的联结,就是沉甸甸的情绪,打在不同的时间桩上。
“不喜欢爵士,没有气力;但那些有着显著节拍的,让人喜欢。"
"因为我想她,想那本埠新闻里的姑娘想那粉红纸张的本埠新闻里的年轻美丽的黑头发女人。"
说这首《本埠新闻里的姑娘》有大城市的小市民之感。
“中国的歌曲,那幼小的圆满也有它的可爱可亲。"
这是张爱玲在形容舞厅里歌女唱的《蔷薇处处开》。
在乱世里,外边是杀伐和流离,沪上歌女的嗓子确是细细尖尖缓缓地和着,张爱玲喜欢这份“乐观"。
这里的乐观和“隔江犹唱后庭花”的靡靡自是不同,张爱玲说的是肃杀里的几分生活气。
“钢琴。"
以及张爱玲似乎也不太喜欢钢琴。回忆起儿时学琴往事时总是带了几分不快,此时应该是她和从国外留学归来的母亲相伴的一段岁月。她经过音乐馆时总能听见“滴滴答答稀稀郎朗的声音“,最后终于“离钢琴的苦难远了”。
但张的这种情绪,也和她其后与母亲黄素琼关系的恶化有关。
(张爱玲母亲黄素琼)
虽然评述各异,但由此看出张爱玲对音乐的理解,就是和其对人生的看解,以及文字间的意趣是并行的。
说不喜欢音乐的那种无影无踪,是因为她对于深层的凄悲和荒芜,都是“远远的看一眼”,而并非想要完全的上帝视角与超然物外;
而她最终还是回到现实,并有种看透之后的练达感。
放在今天,甚至可以说她的美学是有点“丧“的,但因为这种“丧”的加持,她在执笔间的多种体察,才更迷人。
撰文/ieeeeee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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