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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筑本身就是一个不断被重新定义、多元的、多维度的、没有所谓正解的问题”

发布时间:2020-10-29 14:21:30来源:IDEAT理想家

MAD建筑事务所创始合伙人

《IDEAT理想家》十月客座主编马岩松

程艳春

C+Architects创始合伙人&主持建筑师

曾就读于日本东京早稻田大学攻读建筑博士,致力于聚落和住宅等问题的研究,对现代都市居住生活亦独具视野,目前任教于北京建筑大学。出生于北京的程艳春,与合伙人李楠于2014年在北京创立了C+Architects建筑设计事务所。这是一个年轻且具有国际背景和竞争力的事务所,关注当下城市和乡村在发展、转型中所面临的种种问题,以建筑作为人与自然对话的媒介,通过独立思考和专业解答,努力实现人、建筑和环境三者间在新时代背景下的和谐共生。

留学日本的经历和在那里的实践就像一面镜子,让程艳春可以经常想想哪些可以再修正,哪些是有意义的,今后怎么去调整。因为在日本进行了聚落和大量住宅的研究,程艳春对于人居有着自己的理解。

▲时空的洞穴,日本

“这个世界有很大一部分是没有建筑师的建筑,在聚落里,它们非常质朴,每一个所谓的手法或者说形状都是具有强烈的意义,出于本能地去跟自然环境、去和其他人发生关系,无论是保护自己还是建立联系。它们产生设计的意识以及产生的结果,都是直达本质的。”受此影响,C+的设计理念也变得十分明晰,建筑更像是一个庇护所,处在一种中间状态,建筑应该是小于环境和人的,它是我们人和人,或者说人和环境产生连接的一个媒介而已。而用最简洁的手法和理念直达本质,也是C+一直积极探索的。

▲懒坝美术馆是C+Architects为武隆·懒坝国际大地艺术季设计的主展示场馆。作为整个展览活动中最重要的一个建筑,其本身即是一件大地艺术作品。在远离都市文明的山中,建筑师利用自然中的经验,通过对大地景观稍加施工,使人重新注意自然并回归到自然中去。

C+Architects实践的项目类型丰富多样,涉及城市更新、乡村复兴、各种功能类型建筑等众多领域,在程艳春看来,建筑设计一定是用来解决问题的,不管这个问题是很具体的,还是象征意义上的,还是一个美学上的,或是一个商业上的。“如今的建筑应该更有智慧,具有精密的逻辑,就像智能手机用小体量实现了多功能,我希望我们也能用很少的东西去实现很多的功能,甚至是情感上的。”

程艳春经常将当下的问题放在一个更宽泛的时间长河里来思考,聚落建筑的本质和当代人居结构的问题,战后现代主义面对的工业时代和当下欣欣向荣的互联网时代的差别,过去宫殿式的建筑学和亚洲国家植物性木构建筑的更替循环……在他看来,城市始终在更新,他更关心的是一个城市是否有机会提供这种更新的可能,不管是一栋楼还是一个社区,即便是一个很小的空间,伴随着更新,新的需求就会产生,由此带来新的活动。

▲竞园22号楼是一个将旧棉麻仓库改造成联合办公空间的项目,业主为两家年轻的互联网金融公司。建筑师利用了互联网式思维和体验式空间的共通之处,以空间趣味性和灵活性为出发点,通过家具隔断及光线控制创出具有多重办公可能性、充满互动的叙事空间。

在这样一个杂交时代下,建筑师通过这些微循环实现微差,将微差表现得足够的充分,把自己的理解和价值观能够表达出来,便是一件有意义的事。“理性是先导,感性是归宿。”在程艳春看来,这句话特别动人,对于一名建筑师和一个理想城市,大抵也是如此。

中国的城市建筑有爱吗?

很多时候空间上的爱,我们在日常是很难体验到的,作为一个活生生的人,在城市里生活和得到的尊重以及这个城市能够为人生活提供的便利。我们的城市虽然已经进步不少,但是还有很大可以改善的空间。另外一方面,我们的城市其实也是挺有爱的,这种爱来自于人与人之间甚至可能是陌生人之间的照顾和关心吧。

身边人对城市的抱怨最多的是什么?

活力的消失。在城市的高密度和基本的街道构成之外,那种小尺度的街区马路正在消失,它们在城市里的密度以及丰富程度往往决定了一个城市的质量。就像胡同里的这种活力,还有所谓的这种公共空间的消失,导致人的生活只能去大型综合体,就像库哈斯说的“新的空间就是商场,就是消费”,我觉得这个就变得特别枯燥无聊。

▲“漂浮的岛屿”是C+Architects为懒坝大地艺术节设计的一间法式餐厅,位于重庆市武隆区仙女山境内,其建筑本身作为装置也是展览的一部分。

你觉得中国需要什么样的城市建筑?

我们不需要标签化的城市建筑。我们需要一个超级复杂、超级混合以及多元的一个综合体一一这个城市可以容纳非常多的东西,比如说容纳时间,容纳形形色色的人。从时间的角度来讲,可能有1000年前的东西,500年的,100年的,近几十年的甚至包含未来的都能在这个城市里找到;而不管什么职业、身份的人,都能在这个城市里有一个安身之地。说到底,整个城市的运行机制应该让人生活能够得到最基本的满足,你觉得这个城市是为你服务的。

最希望实现(但很难实现)的城市建筑理想是什么?

城市的形态其实挺不一样的,比如说一个自然有机生长的城市和—个被很强规划的城市。作为建筑师,我觉得城市一定是顺应人的规律以及自然规律,在能源、环境等现有的条件下去创造,或者说生长成一个有肉有情感的一个城市。城市变得多元混杂之后,人需要在此找到属于自己的所谓的“共同幻想”的那部分归属感。

▲巴蒙多幼儿园位于西安,原为小区的配套设施,后由一家儿童早教机构接管。现有建筑为欧陆风格建筑,因在当下市场环境不具备竞争力,机构希望通过设计提升及改善,为孩子创造一个更好的学习环境。

你感觉新的建筑文化的革新是什么?

我个人现在的思考点,其实更多的是链接到过去,然后产生一种新的未来。比如说从聚落文化、从传统建筑里边我们可以看到非常多的技术和现代性,我们现在学的这100多年的现代建筑史,放在一个漫长的历史长河里边,真的是太短了。亚洲国家木造房子的植物性,伊势神宫和法隆寺的“造替”之义,这种对于时间和一个建筑的判断,在我看来非常有魅力,是属于我们自己的文化。木造只是一个参考,因为它从生长、生产加工到返回自然,这个循环是非常友善的,但是如果其他材料也可以实现这样的价值,也同样属于我们哲学观的范畴。

中国的建筑师能给世界帯来什么新鲜的东西?

我觉得是作出属于自己对设计和建筑的理解吧。如今,许多年轻建筑师本身就带着多重文化背景和生活经历,是一个杂交的状态。在城市的多元混杂之下,我觉得最重要的是微差,如果每个人能够把自己的微差表现得足够充分,把自己的理解和价值观能够表达出来,就是一个很有价值的东西了。

▲北京建筑大学·教学5号楼改造,教学5号楼建于1956年,是一栋中西折衷风格的建筑,其内部空间比较简单,中间一道狭长的走廊,走廊两边都是教室,在建筑两端各有一个楼梯。

建筑的黄金时代通常的标志是年轻建筑师的激进理想和实践,你觉得现在的中国是建筑的黄金时代吗?

从构建一个城市的角度来讲,我觉得黄金时代已经过了,拿同时代的日本做比较,像丹下健三和黑川纪章他们,可能就是一个黄金时代。“二战”之后,城市重建出现了新的东京湾计划、新陈代谢派等等,从一个废墟到可以生长的城市,到一个甚至接近乌托邦的状态,日本建筑师都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而现在的中国,越来越多的人也在关注设计,他们也逐渐对设计、对城市、对空间,对所使用东西的要求变得也越来越高,实际上这是一个很好的事情。不过也会担心很多东西是被过度设计的,有的时候并不是看起来做了很多东西才叫设计。

中国建筑学专业教育岀了什么问题?

还是要回到日常,回到真实,从真实出发。真实并不是说一定要研究构造之类的,建筑学本身问题的设定不够真实,会导致我们浪费很多时间。当然研究要有前沿性,要有创新,要有探讨,但这个探讨也不能完全背离真实,远离人。从教学的角度来讲,需要通过大量的相关训练来培养大家对于空间更精密的感觉和反应等。另外,研究应该是有持续性的,现在的大多建筑学校实际上是缺少这种真正研究性质的工作室制度。比如日本建筑师原广司的研究室,走出了这么多优秀的建筑师,大量的研究考察反哺了建筑师,也提出了建筑学的新视野。

王硕

META-工作室合伙人

毕业于清华大学并在美国莱斯大学取得建筑学硕士学位,曾在纽约、鹿特丹、北京多家国际知名的设计事务所从事建筑设计及城市研究,参与OMA一系列城市规划及建筑项目。之后与合伙人张婧一同专注于META-工作室的实践探索。

“希望做对中国城市有意义有贡献的项目”,这是建筑师王硕基于对身边现实的观察研究,基于一个80后建筑师切身感受城市发展、积极参与城市更新最脚踏实地的践行。近年来他的研究兴趣主要集中在亚洲当代都市中,日益增强的城市动态和涌现出的新型城市空间,在王硕看来,他理想中的城市是一个处处生发着微生态的森林。

多元鲜活的DNA片段,为城市注入活力,带来了人与人之间的邂逅与摩擦。它温暖有爱,又带着一点混乱纠缠。无论是对新型城市中文化激活性装置的实践,还是持续不断地探索未来青年人的居住模式,城市中所涌现出的新的文化现象始终是META最感兴趣的。就像对城中村、胡同筒子楼的研究,虽然不能直接成为一个设计但其所转化成的是对于城市这种有机体运行方式的新的认知,以及在这种认知下建筑师如何看待设计这件事。

▲新青年公社是万科松花湖度假区边缘与自然村接壤的一个混合青年社区,可容纳有800人,针对“蚁族”群居的问题,他研究了中国从胡同、筒子楼到城市乡村的混合居住现象,并了解了青年社区的内部动态,提出了一种新的空间范式,以重构群居中的人际关系。

“不同层次的城市叠加在一起,让我觉得趣味盎然。我希望把这些空间上或者是社会文化方面的原型推而广之,以某种方式带入到当今相对刻板的城市区域中去。”重塑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重构城市里面有点混乱又有些可爱的活力,是META-工作室最渴望实现的理想城市构想。

你觉得中国的城市建筑有爰吗?

我们比较基本的城市观认为城市应该建立在一个理性的基础上,而爱是非理性的。这让我想到一部电影《Equilibrium》(撕裂的末日),当一个城市拥有极度秩序的时候,只有秩序没有爱,那么这个城市其实是死气沉沉。当我看到这个提问时,第一时间想到的是那种混乱中带着一点温暧的城市。人类可以产生的一种最神奇的负熵,其实就是“爱”。尤其是在城市这样以高效的流通聚散作为基本要旨的社会建构里面,我觉得“爱”起着一种穿透性的平衡作用。它能够穿透时间和空间,去平衡整个城市,给它带来经久不衰的活力。

身边人对城市抱怨得最多的是什么?

这段时间听到最多的抱怨,可能是和科技有关。在一定程度上,科技将人“切”成了很多碎片,不光是你的时间,还有你的注意力。很多时候,人像无法拥有完整的意识而存在,甚至是被异化了。异化之后,它带来的是人与人之间更严重的冷漠。科技的确帮助人类实现了一种对“此时此地”的超越,打破时间空间的束缚拓展了链接性,却在同时丢失了很多人性的细节,比如面对面时更细微的语气、表情等。

▲沈阳水塔改造项目,这个水塔位于一家破败的军事工厂的校园内;进行特定装修测量的注意事项表示谨慎。他们经过深思熟虑地定位,目的是在历史样本中嵌入新的现实。

你觉得中国需要什么样的城市建筑?

打比方来说,北京、上海、香港、东京、曼谷……这些亚洲城市它们更像是充满着不确定性和可能性的一个“原始森林”。在“森林”里,有些地方形成了那种你也不知道是怎么发生的、不知所以的一些“小池塘”,里面有生机盎然的生态和彼此互洽的物种关系。这让我想到大众哲学家齐泽克说的:“爱生态,爱生态中的垃圾。”不要试图把生态里面那些好的、有秩序的、有理性的,有等级的东西摘得太清楚,把它们都分一分、排排序,而是要去拥抱整个生态,它的混乱以及混乱里面自发的这种鲜活的东西。城市也是,希望它充满这种活力,以及这种微生态里相互之间产生的邂逅和摩擦。

你感觉新的建筑文化的革新是什么?

我研究最多的城市还是北京,希望通过对它的观察和研究,发现一些局部的鲜活的城市DNA片段,并且把它提取出来,运用到我们对于城市改造或者新建项目里面,再通过对我们做的项目进行回访,使用后评估,去看看我们运用进去的这些新的DNA片段,它到底会产生什么样的反应7再不断地去迭代更新,这样我们就对于城市这个有机体自身是怎么运转的有了新的认知。而不是教条式的,以上帝视角看来的一些抽象的角度和理论分析,还是希望更多机会。

▲森之舞台,该建筑将粗糙的物质性与感性的形式结合在一起,并通过精心策划的体验来精心设计空间。从远处看,“舞台”是景观中黑暗的,自由漂浮的整体,带有沉重的混凝土“底座”。

建筑的黄金时代通常的标志是年轻建筑师的激进理想和实践,你觉得现在的中国是建筑的黄金时代吗?

不算,我觉得最多算个青铜时代。建筑经历了现代主义、大师辈出的20世纪,接力棒到我们手里时,已经没有那么激情四射了,激进或先锋已经失去了它面对的语境,所以我也不太相信建筑师可以凭一己之力去做“社会改良”这件事,可能用“社会连续体”形容我们能干的事情更合适。如今,整个社会已经细分,所以建筑师的角色应该是持续性地观察我们身边的现实,并且在这个基础上进行研究,从研究里面提取一些有价值的东西,把它用到实践中再持续的反馈更新,这个是我们建筑师能做的,该做的。我提青铜时代,也是因为它有这种像铜锈生长一般的时间演变因素。

▲箭工厂胡同媒体与文化创意空间象征性地就在帝国学院遗产墙的旁边。该场地是所谓的“箭头工厂”,这是内部具有巨大空间的旧仓库,由于先前的胡同开发,该地下已被划分为“四合院”式庭院。该项目是从现有空间框架开始的干预方式再生,但旨在将其从巨大的空仓库转变为充满活力的空间,以供创意文化产业的人们聚集和交流。

你最反感中国建筑学术界的什么陈词滥调?

总在谈什么是本体,什么不是本体,然后把这个边界切得特别清楚,作二元的判断。我觉得一个学科的本体如果有生命力,那它应该扩散出去,可以有很多层级的外延。

何哲、沈海恩、臧峰

三人成"众”,何哲、沈海恩和臧峰于2010年在北京创立了众建筑。工作室的英文名为People'sArchitecture,顾名思义,“设计为大众”便是三位合伙人通过建筑所寻求的直观描绘,由人构成的“众”字更符号化地表达了其以大众需求为根本的设计哲学

“当时建筑界有一个很明显的精英化倾向,它要特别符合建筑师趣味,或者是为一些比较精英的人群去服务;另外很多建筑师会很强调文化,尤其是中国传统文化。对于这些现象,我们是有意地跟它保持一定的距离。”众建筑希望设计的出发点是一些更实际、更基本的问题,它跟社会或大众的关系更密切同时希望自己的建筑能促进人与人的交流,通过设计与创新最终去影响大众。

无论是舍弃折中的改造方案,以“房中房”的内盒院为模型介入到老房改造;还是对建筑“产品化”的插件家这一模块系统做不断探索与改良,到用于发生事件的“众行顶”“三巧顶”等移动建筑装置的创新,众建筑始终保持着入微观察、大胆构想和测试建造的螺旋式实践。

▲三千渡住宅小区位于太原北郊一片荒芜的城市环境中,约1万人会居住在这个60万平米的小区里。它的规模接近纽约洛克菲勒中心,却空降在这偏远的郊区。小区由数个成组的“迷你塔楼”组合而成,为尚未开发的城市郊区带来都市化的生活环境。通过集群化的“迷你塔楼”形象,构成连续统一的天际线,呈现出大都市的景象。

作为获得BCorp认证的建筑设计机构,众建筑以人为本,致力于社会创新,即使是小尺度的“花墙如厕”项目,也在使用公平性上进行了尝试和优化。“中国的城市空间,是一个很有意思的话题。”众建筑列举了最近能够观察到的一些事情,例如北京回龙观的自行车专用路、烟火气的夜市经济、各地依然严厉执行的拆违、深圳为了解决上学难而兴建的临时校园,但这些现象和事件是否体现了城市的未来呢?建筑师也许会有自己的解读。

“2020年比较特殊,从而让城市空间管理更加科技化,它所带来的未来还需要更长时间来观察、磨合与争夺。”面对近未来,众建筑也在教育项目中通过“微型城市”来构建自主驱动的学习空间。在他们看来,全球都在重新思考教育产业的模式,努力改变教育工业化的结果。每个国家的具体问题不同,做法也略有不同。这是一个拓展建筑空间语言的可能。有趣的是,项目期间与不同参与方不同角度的争吵让众建筑最为印象深刻。因为教育是全社会参与的事情,对教育的不同理解导致了对与之相对应的空间也有不同的理解,多方角力也让建筑师有了更多观察的角度和实践的磨合。

▲“插件家”首先是一个可以轻松搭建组装的预制装配房屋,其次它还是一个综合考虑了经济、社会和环境问题的技术性设计提案。“插件家”在当代城市场景中展示了一种更小、更可持续的生活可能性。

中国是世界上发展最快的国家,过去遗留下的老城改造,现在的城市迭代更新,以及未来的人居环境和居住模式,在这块土地上同时发生并被讨论实践。在网络语境下,建筑师的身份也变得更多元复合。在众建筑看来,“无论在应用科技、学科发展或是应对方法上,中国年轻建筑师都被迫成为最快的人。”

你觉得中国的城市建筑有爱么?

作为建筑师,我想将这个问题转换为一个更为空间化的问题:城市建筑能够容纳爱吗。这可能分为两类,一是对群体的爱,自上而下,可以理解为对城市不同人群的关怀与包容;二是对个体的爱,自下而上,普通人能否自发去使用城市空间呢。从目前来看,中国的城市里缺少了一些打情骂俏与情意绵绵。

你所了解的身边人对城市建筑抱怨得最多的是什么?

你感觉新的建筑文化的革新是什么?有两种抱怨的声音,一是抱怨基础设施的不足,生活不便利,例如公厕或便民商业的不足;另—方面是当个人在面对困局时,无从求助所体现出的无能为力。从这个角度出发,新的建筑文化的革新可能也有如下两个方面:一是会有更偏基础设施的建筑类型出现,例如数据中心;另一方面需要更为灵活的建筑。

▲湖边的插件塔

中国的建筑师能给世界帯来什么新鲜的东西?

中国是世界上发展最快的国家,建设速度与面对的变化世界领先。从这个角度讲,中国年轻建筑师理应是迭代进化最快的建筑师群体。无论在应用科技、学科发展或是应对方法上,都被迫成为最快的人。在全球最强的国家与文化之中,这种新鲜可能是在国家宏大叙事下的科技设计。

你觉得中国需要什么样的城市建筑?

更有烟火气的城市建筑。

你最希望实现的城市建筑理想是什么?

灵活的城市。

▲叠装叠是利用集装箱改造的小型展示空间。通过层叠、交错、拉伸等动作,简单的长方体量被组合为多样灵动的空间。上下层垂直错落排布,一端构成悬挑,一端形成露台,产生更丰富的功能分区。

建筑的黄金时代通常的标志是年轻建筑师的激进理想和实践,你觉得现在的中国是建筑的黄金时代吗?

之前关于建筑的激进理想都被电影与互联网幻想了,与建筑师没有太多关联。新的联系还没有看到,因此,黄金年代似乎还没有来到。而且,因为时代主体意识的分散化,善于编织宏大叙事的建筑陷入了只有小故事可讲、只能与片段的大众交流的局面。这是一种新情况,可能未来的黄金已不是之前的黄金。

中国建筑学专业教育岀了什么问题?

不觉得建筑学教育出了什么问题,而是在更为分裂的世界中,建筑学迷失了目标。

何威

1999年至2004年就读于华中科技大学,期间开始进行建筑实践。2007年起先后数年工作于MAD建筑事务所,后担任事务所副合伙人一职,带领团队参与多个国内外项目。对艺术与设计拥有高度的敏感度与领悟力,能够通过叙事性的设计理念,诠释各类型各尺度的项目,力求根据不同的环境,设计符合当地精神气质的建筑空间,力求找寻建筑与地域环境的共处模式,探索自己独特的设计语言的工作室。如何赋予每个作品独特的精神气质?建筑师何威自己的经历似乎就是一个很好的注解。

在何威的履历上,写着建筑学肄业生,他直言自己在学校期间比较迷茫,却也是在那时开始在校外进行建筑实践,慢慢觉得自己在解决一些问题,开始把自己体验到的情感和精神融入设计。情感体验是感性的,精神则是感性、理性兼有。

在三磊方未的作品中,何威喜欢用讲故事的方式去创造一个环境,人在体验环境时有所启发和共鸣。这个体验跟音乐或是电影有相似之处,只是语言和载体不同。“作为建筑师,我希望尽可能多的创造这样的环境一一场景和内容是自发的,让不同的人在其中生活和交流。”“造建筑,看似是向自然在索取,看似对立,但我不希望它是对立的,不管是原始的自然,还是人造的自然,不管是城市还是乡村郊野,都希望能共生。我自己有登山的爱好,把这种放松、健康的感受引入建筑空间,是对人性的顺应。”

▲黄河召主题酒店,建筑体量应是及其几何化,能够在空旷视野中成为打破地平线而又能与地貌融合为一的形态。建筑概念由此而生——一块砾石从大地中破土而出,经日夜风吹雨打而风化后立于基地之上。

工作室希望借助项目,为人之于社会、人之于自然的存在态度表达一家之言。从黄河召主题酒店、西双版纳景洪集合住宅到贵阳未来之塔的概念设计,可见三磊方未对于人、建筑和自然共生状态的探索他们把建筑看作有情感有性格的生命体,努力去发现四季变换下建筑与自然的故事,关心人之于空间的情感体验。正在实践的泰康之家项目也在未来医养的建筑类型上有了落地实施的磨合与经验积累。

何威在武汉学习和生活了很久,武汉很多市井化的生活内容和场景启发了他对城市理想的感受,例如江滩公园改造后,全市的人都会去那里活动和生活。何威的理想城市,需要更多这样的地方,也许是更小、更加街区尺度的环境,更具开放性和参与性的城市空间弱化了阶层,更加多元和杂糅。自发性的内容和空间可以更好的容纳个人的生活和能量,让人们在体验上更主动,更自由,这不就是一种城市的爱吗?

你觉得中国的城市建筑有爱吗?

我觉得只要有人就有爱,只是程度和方式不同,关爱有多少,以什么样的形式来关爱。目前中国的很多城市是以经济发展为主要目标,把人变得很忙碌,缺少个人叙事,个人认同也很难形成。我希望建筑能帮助人关注到生活本身和个人的能量。这让我想起了杭州、苏州的老城,既有现代性的东西,也有传统的老东西,老的社会生活结构依然在,没有断裂,邻里的关系依然维持得很好。作为建筑师,我希望尽可能多创造这样的环境,在物理空间多创造这样的空间,不同的人在其中生活和交流。

身边人对城市建筑抱怨得最多的是什么?

最大的抱怨可能是没有归属感吧。个人的认同感很难建立,中国的城市化在20年的时间内迅猛发展,新进入城市的人需要很长的时间来适应城市。城市群的建造,能把人往大区域移动,在社会效率和资源整合上功能很好,人口和资源配置略有不平衡,人也是要么忙“死”,要么闲“死”在这种大尺度的城市下,人们的生存焦虑感会很大。

▲未来之塔规划在其中心区域保留了一处山丘作为公园用地,30米高的马尾松覆盖了这块土地,这便是“未来之塔”所在的位置。

你觉得中国需要什么样的城市建筑建筑?

中国城市建筑越来越同质化,地域特征没展现出来。我们国家这么大,每个地区都有各自如此生动鲜明的特色。我希望西双版纳更加西双版纳,重庆更加重庆,在发展共性的同时,不要太抹杀个性。

最希望实现(但很难实现)的城市理想是什么?

城市空间应该是包容、开放和多元的,给人们积极、健康、向上的感受,更多开放和参与。杭州的浙江省图书馆,务工人员天天去看书,馆里的人也很欢迎他们,这是有爱、接纳和包容的体现。

你感觉新的建筑文化的革新是什么?

革新不一定是完全新的东西,可能是需要把过去和现在中间的鸿沟弥补起来,再修复。

中国的建筑师能给世界帯来什么新鲜的东西?

我倒是觉得不需要特别考虑能给世界带来什么新的东西,而是把手上的问题解决好,就能给人带来些启发。

▲西双版纳景洪集合住宅,景洪的寓意则为“黎明之城”,从古至今一直是西双版纳州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也是闻名中外的旅游胜地。

建筑的黄金时代通常的标志是年轻建筑师的激进理想和实践,你觉得现在的中国是建筑的黄金时代吗?

前十年甚至前二十年是“建设”的黄金时代,不是“建筑设计”的黄金时代,现在才开始沉淀和有时间思考,现在建筑设计的黄金时代才刚刚开始。

中国建筑学专业教育岀了什么问题?

现在的学校环境,人容易被塑造成技术型的人,而不是去探索和发现自己应该成为什么样的人。我是在实习时开始觉得自己在解决一些问题,这个探索的过程让我有了热情。我认为学校在培养建筑学的学生时,应该多启发他们希望自己成为什么样的人,以及自己怎么让世界变的更好。

▲西双版纳景洪集合住宅

你最反感中国建筑学术界的什么陈词滥调?

对西方现代主义的模仿,觉得这就是自己需要的,而不是去发现自己真正需要的东西。“拿来主义”可以拿来经验和技术,但拿不来创造。还是要从自身的背景去出发,思考我们需要和想要的是什么,找到自己合适的方式。

黎紫翎与郑涛

“改造不了空间就改造人的感受,从感受下手,让空间不再是空间,让虚拟更贴近现实。人生如戏,我们只是在人的尺度去打造其中的一个场景。”创立于2015年的WAYStudio未·建筑设计研究所由建筑师黎紫翎与郑涛成立,其目的是为了尽可能多地创造出有趣的设计,并持续探讨设计的可能性。

建筑师黎紫翎与郑涛2008年于MAD认识,后续2012年在UNStudio又认识了洪勤哲。随后大家分道扬镳各自成长摸索却也一直保持着联系。第一个独立合作并完成的项目是赫尔辛基古根海姆博物馆竞赛,分处滑铁卢、北京和洛杉矶的三人,跨地区跨时区地完成了这个项目,由此也意识到彼此的兼容性和一致的理念。

在这个首次合作的竞赛项目里,WAYStudio所设计的美术馆主要探讨了关于艺术与科技形成的建筑外立面如何在只有装饰和保温功能的基础上赋予第三种功能:“信息传递”。“物理上的城市空间再造,限制颇大,与其回炉再造,倒不如利用虚拟科技让每个人都解读到自己的‘哈姆雷特’,痛快并直接。当然这个科技并不是什么高深的技术,而是一直以来人们看电视上天气预报的那个蓝屏实时扣影技术。在不远的未来虚拟与现实将没有距离。”在WAY,聊得最多的话题总是与未来相关。

▲西厅美术馆位于河北廊坊,在中庭内,两侧的阳台像翅膀一样展开,将访客连接到两端的画廊。WAYStudio重新评估了该空间的流通性,并提出了桥梁以连接中庭中现有的阳台,将展览空间向外扩展到该中央公共区域,从而模糊了通道和画廊之间的界限,同时游客们在螺旋形的大街上漫步

WAYStudio以艺术体验为出发点,通过多元的跨界合作拓展延伸建筑本身的定义,探索新的可能性。在三人看来,没有包袱、放手实践,是小事务所的优势,他们所具备的核心竞争力源于自己的设计理念和想象力,并倾其所有精力去研究它的可能性。工作室幻想过移动城市、移动大楼等一系列的移动空间:在Reviving2118再生舱项目里,探索人们在地球近轨道建立居住社区的太空生活图景;移动的“自由方舟”在中央公园带来亲近自然的未来式阅读体验……借助科技和想象力,最终创造一个场景一种体验,将建筑与人的感触距离拉近。

▲Reviving2118概念项目

科学,自然,科技,艺术,甚至是哲学,WAYStudio喜欢邀请非建筑人士切磋、学习,“不务正业”地参与跨界合作,最终都反哺成了更踏实的设计输出。在他们的设计里,人们从现实去到一个非现实的环境,而不是从一个现实去到另一个现实。

你觉得中国的城市建筑有爱吗?

有人的地方就会有爱。我们先拆开谈“爱”——“爱”的本质是“自爱”,是智慧和欲望。当每个人都享有自我、自爱的时候才能让这个城市产生爱,归根结底城市中的爱还是主要体现在人与人之间。建筑师是自负的,我们渴望控制一切,包括爱,为爱制造空间,利用建筑设计这种手段创造的空间增添人与人之间的爱。但其实,“爱”是凌驾于一切理性、可控因素的。但建筑师也为这种不可控而兴奋。“爱是明智的,恨是愚蠢的。”——伯特兰·罗素

身边人对城市的抱怨最多的是什么?

我们身边很多朋友早已逃离城市,趁着身体健康好好享受此时此刻。尤其受今年比较特别,大家都练就了一身远程工作的技能,很快我们就会像《西部世界》里全息影像开会的场景一样,虚拟世界和现实世界混合在一起欺骗我们的双眼。埃隆·马斯克(ElonMusk)已经往那个方向迈了一步了。

在我们看来,城市的问题无非就那几样,每一个城市生活者又爱又恨的生活方式一一父母为了孩子的教育,必须生活在城市之中;老人为了更好的医疗条件,聚集在市区好医院的周围,甚至病人踊跃地往市里投医;年轻人为了享受所谓的美好生活,在城市中打拼;中产或者创业者为了更多机会和优势的地理位置,定居在城市、这么多人最终形成堵车、堵地铁、堵电梯、排队吃饭、排队逛馆,稍有能力的人周末都排队堵在高速上往郊区旅游。

这种状态,渐渐成为了城市生活的常态,浪费了大量时间。不仅如此,城市人均占地面积紧张,烦躁,焦虑,失眠,导致身体健康每况愈下。渐渐有一些人迁离了城市,牺牲了城市的便利性却接近了自然。

▲DWJ俱乐部会所的灵感来自中国结。设计元素受中国精华的启发,融合了技术与现代美学。在传统的敏感性和现代的必要性之间,DWJ俱乐部会所设计摆脱了单纯的功能考虑,并考虑了空间体验和用户需求。

你觉得中国需要什么样的城市建筑?你最希望实现(但很难实现)的城市建筑理想是什么?

城市原本存在的意义在于资源优化配置并高效解决问题,但由于多年前的规划已经不能适应如今的发展规模,我们认为一个扁平的、自然为主的、低密度的、资源分配合理的、多城市中心组成的卫星城市群是未来中国需要的城市。最希望实现的是全人类都生活在地球近地轨道上,每日通勤用太空电梯实现,“地球村”成为“地球城”,人类随时可以在近地轨道上回到昨天或进入明天,随时去地球的任意位置(或者宇宙)去旅行。城市将不复存在,只剩下多个时空站点,固定与流动空间并存,减少资源浪费,像传统游牧民族那样,让地球有喘息的机会。

中国的年轻建筑师能给世界帯来什么新鲜的东西?

首先要先有建筑文化吧,就跟汽车文化一样。我们都是初来乍到的,西方建筑史的累积过程活跃至今,而我国的建筑文化历史又出现很大的断层,现如今我们只是处于在这个断层后重新认识自己的文化,并产生更多出于东方思维体系下的建筑理念的状态。希望有一天也能像日本建筑师那样对世界建筑文化产生重要影响。

▲TheLoop,圆,环,圈,代表周期的符号;生命周期,城市,人,自然进程;完美的形状,没有角,边或角,没有起点或终点;统一与延续的象征,是桥接城市与自然景观以及更好地联系城市的完美标志性代表。

建筑的黄金时代通常的标志是年轻建筑师的激进理想和实践,你觉得现在的中国是建筑的黄金时代吗?

中国建筑尚未出现黄金时代,因为这种称谓是经历过后回顾的标签。现在的理想和实践远未达到“激进”,大家的思维都只是存活在现有的科技条件下,只是对于应用场景的一些幻想。因为资讯发达,相比之下,现在要像达-芬奇、像文艺复兴时期那样的创新,太难了。我们现在经历的只是偶尔有几个有胆识的年轻人做了一些莽撞的尝试罢了,并未打破西方百年来建立的建筑设计体系。

中国建筑学专业教育岀了什么问题?

在单一的建筑教育里,希望能引入更多元更开放的态度来引导教学,把写意等比较灰色地带的评判标准也纳入其中。最近在看一集彼得·库克(PeterCook)的访问,其中他也曾反馈说学校里理论教育跟设计实践严重失衡。我认为建筑教育的问题在全球都存在这个问题,因为建筑本身就是一个不断被重新定义、多元的、多维度的、没有所谓正解的问题。最近,我们也一直在反思“教育”的问题,究竟是环境因素影响更多,还是学校,家庭因素影响更多。

策划:Tyra

撰文:SinceChen

编辑:大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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