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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华的应试作文:当文人期待反问错位价值

发布时间:2021-03-17 08:00:04来源:知著网

「知识分子走到台前,无需多么高深,甚至只需基于实用主义,作为中介将话题牵引出来,激发普罗大众的思考,这又何尝不是一种现世知识分子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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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活着》而言,生活是一个人对自己经历的感受,而幸存是旁观者对别人经历的看法。”

说起这位著有极富时代影响力的作品的文坛顶级作家余华,谁会把他和中高考作文联系在一起呢?

近日,一张余华站在写有“如何在中高考中写好作文”一行字的幕板前的照片刷屏网络,有博主配文“文学已死”,引发诸多争议。

3月9日,一家著名教育培训机构举办的“中高考冲刺——四大专家献计2021年中高考”的高端辅导家长会直播中,几位当红文化名人被邀请进行宣传,余华是其中一位。他一手握稿,斜对着观众,一字一句地读稿,完成了一次题为《如何在中高考中写好作文》的演讲。这次商业化站台,扰动了文坛和教育界的一池春水。

不少人对此产生不同落点的读解,有关作家的写作风格能否教得好应试作文,以及余华此举算不算向商业资本“折腰”,甚至文学式微等各种讨论甚嚣尘上。这些说法站得住脚吗?人们产生这些想法的背后又有哪些值得玩味和探讨的地方呢?

作家与作文的对立?

功利性的程式

筑起文字的隔阂

先说说文字本身。

原本,文坛顶级作家去教授写作方法是何等理所当然且天经地义的事情。但为何引起舆论哗然?问题在于,文学创作和应试写作这两种遵循不同范式的写作,并不在同一个体系中,自然也就略显违和。

还记得2020年浙江满分高考作文《生活在树上》吗?浙江省高考作文阅卷大组组长陈建新教授给出了这样的评价:“它的每一句话都围绕着个人的人生理想和家庭社会的期待之间的落差和错位论说,文章从头到尾逻辑严谨,说理到位,没有多余的废话,所有的引证也并非为了充门面或填充字数。”然而,文章被刊发后引发较大争议,被批行文晦涩难懂,疑似拼贴炫技、故作高深,甚至有人喊着要给文章打“零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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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明时评》评论道,南北朝的刘勰说过,“辞约而旨丰,事近而喻远”,寓意深刻的言辞未必要多复杂,简单细小的事情也可以寓意深远。过分的铺陈炫技,反而等而下之了。

这不可不说是当今拿高分的应试作文的典型。考生们往往力求用华丽到刻意的铺陈式表达和程式化的写作模版,去博取阅评教师的眼球。就像在搜索引擎中输入“高考语文作文”,映入眼帘的自动关联都是“模版”“万能素材”“评分标准细则”等模式化的写作套路。

不仅作文,另一种文学考核方式——阅读中,也曾有作者本人都未曾想过的题而“难”上了热搜。2017年浙江高考语文卷阅读理解选取了青年作家巩高峰的短篇小说《一种美味》,文章描写了主人公6岁时第一次喝鱼汤的记忆。文章最后写道,从锅里跳出来的鱼“眼里还闪着一丝诡异的光”。阅读理解的最后一题要求考生对这句话进行理解。不少考生戏称“十年寒窗,败给一条草鱼。”

正如巩高峰所说:“无论高考是个多么残酷的游戏,既然参加,就要遵守游戏规则。”对于应试教育体系的选拔考试,真正对文字有多少热爱被排到次位,短时间内揣摩出题老师的心意赢得分数才是制胜关键。而这与人们心中非功利性的文学产生巨大的错位。同样是文字,不同的系统里有不同的目的,其间的隔阂不可谓不深。这也是众人对余华教作文的一大争议点。

余华此次为培训机构做的演讲能否有效“对冲”功利化的中高考作文现状实难定论,但这次事件也让我们有了更多反思:

拨开应试技巧的表象,如何用语文综合能力的培养冲击程式化的应试模版,让习作多一些“灵性”,少几分“惯性”?如何浇灌知识才能让文字不再制造“隔阂”,而去反映个人的思辨力、洞察力和审美力?

未来一段时间内,在选拔人才的高考模式不会发生颠覆性改变的前提下,有关语文教育的“理想”和“现实”之辩还需更多探索。

文学已死?

文坛

从未是“神坛”

“神像被搬下了神坛,赞美歌变成了流行乐。”

随着媒体格局和传播环境的深刻变革,“文学已死”这个说法不绝于耳。德国汉学家顾彬、中国诗人叶匡政就都表述过,前者的意思是目前中国文学作品的质量堪忧;后者是说传统文学样式“死”了,但视频等多媒体化的文学会继续活下去。

的确,“文以载道”本意是用文字用来表达和传播正义的思想论道。而快节奏的自媒体时代,人人都开始用自己的方式“传道”,文学的表达风格、形式愈发多样,且愈发迅速地迭代。商业化的逐利模式蔓延到文学领域,“文无第一”的情况变成了“武无第二”。曾经严肃文学的日渐减少,给人造成了“'道'已分崩,神坛不再”的感觉。

可该活动终究是一场教辅机构的“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商业性宣传,为了吸引眼球而邀请各路名家。由此得出的“文学已死”,是因为作家没有迎合大众的期望与想象,走向了资本和市场,走向了所谓“世俗化”吗?

类似的例子还有青睐文人的白酒界,如2019年9月9日9时9分,茅台请来莫言为九百九十九斤九两茅台酒封坛,同样也引来一些人的叹惋:

在这件事的语境下所讨论的“神坛”,更像是一种远离世俗的符号。不知何时起,“作家”成了集中清高的人格和高尚的精神、以供大众膜拜的偶像。由于作家们深居简出、较少参加公众活动,“文坛”更被大家营造成代表了心灵层次以及精神空间里一种隐喻意义上的神圣地带。

然而,“符号胜过本质,副本胜过原本,表象胜过现实。”

事实上,上文提到的青年作家巩高峰曾经在冬天卖馒头、当仓库管理员,还曾经被骗入传销组织,冒险逃脱。他说,“我很感谢这些经历,因为有了这些经历,才让我的文字更加写实。”连当今文坛巨擘莫言也曾坦言,最初写作是为了赚稿费吃饱肚子。

可见,文学终归不是脱俗的“阳春白雪”,而是照进现实的“人学”。余音先生提出并发表《文学是文字演绎人性之学》,道出了文学的本质——文学创作应该以演绎人性作为根本旨归。古希腊文学中所描写的人是世俗的、原欲的,连神话诸神也大多受之浸染。神与人尚且同形同性,更遑论本就是凡尘之身的作家们。读懂人的欲望、挣扎与无奈,才写得出有生命力的文字。展现中国农民在困境中求生的《活着》本身就是例子,人性的力量在余华笔下煜煜生辉。

“文学已死”,或许是时代的悲伤命题,但相比起来,我们与文学的渐行渐远才更悲哀。因为失去了对文学本质的认识,被我们“敬而远之”的,可能除了搅乱文坛的乱象,还有文学本身的朴实和人性之光,及其强大的、自下而上汩汩流淌的生命力。

知识分子与大众视野相交:

不止于“被消费”

从余华讲作文这件小事中,我们再次看到了一种熟悉的倾向:在被物占据的大众娱乐与消费时代,文学作家、诗人、学者等知识分子作为曾经的严肃话语主体,一方面不可避免地在喧嚣的声浪中被日渐边缘化,却又一方面在社会焦虑裹挟下被寄予承担社会职责的更高期许。大家希望这群人可以拨开云雾,为当下时代的迷茫带去一束光。

前些日子在微博上被热议的蔡澜和郑渊洁回复网友正是这种期许的一种呈现方式。他们或轻松调侃,或一针见血,以客观批判的眼光,用豁达通透的智慧,寥寥数语的回复便有四两拨千斤之功效。

诚然,商业浪潮席卷下,少不了“张泉灵教语文”等利用个人名声来赚取红利的公众人物。但同样走进大众视野的,也有那个在《十三邀》中反复说着“要警惕庸俗的世界”的作家许知远。他通过参加娱乐综艺《吐槽大会》,主动选择了供别人消费的方式,一边谈论着文学与哲学,一边用辛辣的调侃和讽刺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还有之前一直在传统学术体系里的华东师范大学教授刘擎,作为《奇葩说》本季新导师,以其理性冷峻的思路,解构与日常生活的紧密相关的辩题,征服了观众。

说到这里,尽管有时人们对“知识分子”的期待与他们看到的有所偏差,就会引起广泛讨论与质疑,但知识分子在走至台前与大众视野交汇的过程中,其实不止于担心“被娱乐”“被消费”而逡巡,还展现了更多或融入、或审视现实的态度。

所以,兴许有些人把余华这件事理解为社会回馈机制的倒挂:知名作家余华也会为了宣传新书、为了“活着”而参加商业活动“恰饭”。但讲稿中“事先准备自己的素材,任题目变化我自岿然不动”“写好作文的第一句”“这是我和语文老师们做学生作文竞赛的经验”等建议并非不实用。

没有打着自己作家的名号曲高和寡,而是基于作文竞赛评委的经验,针对应试化套路的一些技巧给出了平实质朴的指点,在既定的框架下完成了自己的职责。

余华出现在公众视野讲作文再一次表明,知识分子走到台前,无需多么高深,甚至只需基于实用主义,作为知识的中介将话题牵引出来,激发普罗大众的思考,这本身又何尝不是一种现世知识分子的态度。

作为看客,我们也需要少一些理直气壮的臆断,兴许能从看似“错位”的现实中,捕捉到别样的“火花”。

(图片来自网络)

参考资料

韩浩月.余华教学生写作文与“文学已死”无关[N].贵阳日报,2021-03-15(008).

光明日报《“生活在树上”,配不配满分?》

封面新闻《封面年终人物|“鱼叔”巩高峰:走红之后微博成了考生必拜的“许愿池”》

凤凰网文化《吐槽大会需要什么样的知识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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