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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A制50年」夫妻离婚始末

发布时间:2021-10-20 14:44:36来源:人物

去年6月,伴随着一则#结婚57年坚持AA制,连鸡蛋都要编号#的热搜,家住天津的刘大爷和马大娘进入了公众视线。两个月后,两人终于离婚的消息再度登上微博热搜。

或许,这并不只是一桩不普通的离婚案,而是一个切面,剖开后是一代人婚姻的共同困局。我们尝试去还原了这桩离婚案,希望借此去解答那个存在许久的问题——没有爱的两个人,如何共度一生。

文|三三

编辑|金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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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像是劫后余生的幸存者,苦难像一道墙,没有人能分开我们,反而达到稳定。」

——《苦月亮》

2020年6月初,来自天津的刘大爷和马大娘登上了微博热搜,词条大概是「结婚57年坚持AA制」。

事情的起因是一桩离婚官司,当时,85岁的刘大爷提出要与83岁的马大娘离婚,态度很坚决,记者去采访,发现老两口过着一种「极致AA制」的生活——冰箱冷藏室,一共有三层,刘大爷在上层,马大娘在下层,还有一层是保鲜盒,拉开抽屉,右边是刘大爷的鸡蛋,用塑料袋装着,左边是马大娘的鸡蛋,蛋壳上还写着名字。

走进厨房,菜刀有两把,两人一人一把,脸盆若干,这几个是你的,那几个是我的。锅也分得清清楚楚,平时两个人各自买菜,从来不一起吃饭,使用厨房也是错峰。一个人做完,另一个人才进去。至于住,大爷在主卧,大娘在次卧。

日子过成这样,刘大爷是铁了心要离婚——事实上,这并不是他第一次提出离婚。在57年的婚姻中,他一共提出过三次离婚,一次是1987年,一次是2015年,还有一次是2019年。

2019年的这次,在天津市和平区法院,接待刘大爷的法官名叫白清。白法官至今都记得刘大爷走进法院的样子,「一个大高个,白头发,穿讲究衣服挺干净,倍儿利索。」末了,她还补充了一句:「不像是一普通的老头儿。」

在这之前,马大娘已经来过了,戴着一个灰色帽子,眼袋和嘴角都往下沉,说话思路很清晰,调子也高,不是常见那种备受委屈的妇女模样,但脸色很憔悴。马大娘不是来离婚的,而是来起诉刘大爷,要求对方在房产证上添加自己的名字。

婚内起诉在房本上加名,很少见。结婚50多年,房子也是婚后才分配,尽管房本上写着男方的名字,但法律也默认是婚内财产。但马大娘还是觉得不牢靠,没有安全感,她就是要求加名,因为,加上名字就意味着,什么时候卖房卖多少钱,她都有一半的决定权。

负责马大娘案子的法官姓胡——刘大爷找的白法官负责打离婚案,马大娘找的胡法官负责财产分割案。

通常,离婚和财产分割的诉讼一般都是一前一后,这一次,两个案子却搅合在一起——马大娘要求房产证加名,但不同意离婚,因为担心离婚后,房子没了自己的份儿,刘大爷的担心却和老太太刚好相反,他拒绝加名,因为怕一添上名字,老太太就不想离了——大概只有婚姻才会制造出这样无解的麻烦,像一个连环套光滑得无从下手。

为了胜诉,马大娘由二女儿陪同,上了一档节目《法眼大律师》,那期节目叫《我陪85岁的老娘离婚》。节目期间,马大娘抹了好几次眼泪,表示,只要房本加上名字就离婚。

节目组还去了家里,刘大爷详细展示了两人的AA制生活,没过几天,新闻发出,登上了热搜。

成千上万条网友评论,其中,有相当一部分都表示,这样的婚姻似曾相识——老一辈人,不是以相爱的名义结合,在错位的婚姻中,吵吵闹闹又忍气吞声,即便在晚年时选择放手,但也熬过了漫长的大半生,几乎一生与爱无缘。

一桩意外走进公众视野的「晚年离婚案」,似乎也可以成为一段维系了50多年的中国式婚姻标本,关于——「没有爱的两人,如何共度一生」。

我电话打到审理该案的天津市和平区法院,一提「80岁离婚案」,电话那头立刻心领神会,表示,「印象中,这是这么多年最特别的离婚案件。」

电视剧《激情燃烧的岁月》讲述的就是一段错配的婚姻故事。

2

「许多家庭夫妻双方都感到厌倦,但是没办法、没办法。因为他们既不能完全反目成仇,也不能和谐相处。」

——《安娜·卡列尼娜》

和刘大爷第一次见面是2021年5月中旬,他骑着一辆电动三轮车,手机放在前篮里,是iPhone最新款,银色头发向后梳得一丝不苟,他郑重地拒绝了采访,理由是,「即便退休了,之前在单位我也是领导,不提这个了,好吧。」

但在曾经居住了多年的社区,邻居们时不时会议论,「过去不明白,老爷子这么帅,怎么看得上老太太呢?一上电视闹半天明白是怎么回事了。」「都没看上她,一辈子够痛苦的,其实年轻时老头外头已经有人了,应该撒手,不能死劲咬,是心不甘哪。」

其实,刘大爷和马大娘从小就认识,长在一个胡同。马大娘家只有两个孩子,刘大爷家是个大家庭,热闹但是日子过得紧。两人结婚也是通过介绍,马大娘当年看上的也是对方的大家庭,热闹。两人1963年结婚,马大娘很快就怀孕,生孩子那天,丈夫没有陪她。

据马大娘说,那时,家里经常会来一位客人。「在我面前不说话,背后勾三搭四。」后来,她才听说,那是丈夫的前女友,因为家里不同意他们结婚,才断了往来。马大娘找到那个女孩的单位,回来后,刘大爷不干了,「矫情,打架,有家不回,说离定了。」

日子就这么吵吵闹闹地过着,毕竟还有孩子,更何况,那个年代离婚,被看做是一件不光彩的事。刘大爷第一次正式提出离婚是1987年,那年,他52岁,在单位大小是个干部,马大娘在市政公司做卫生,又兼顾卖《今晚报》,法院审理那天,当时单位的书记、同事都去了,马大娘坚持不离婚,理由很简单,「孩子要有完整的家,不能让第三者称心如意,达到目的。」

即便是我个人的生活经验中,类似这样的婚姻,也并不少见。我认识一位72岁的高中退休教师,当年「成分不好」,上学、招工都受到影响,于是,找了一位农民出身、根正苗红的妻子。婚后40多年,他无数次想要和妻子离婚,理由从一碟花生米拉扯去。

教师觉得油温在到了沸点后,要把火关掉等余温去炸香花生,但妻子是农村人,文化不高,会把火开到最大,常常炸糊。「她不懂物理,不懂吸收新知识,我俩的悲剧简单来说就是,三观不合。」每一次炸花生米两人都会以大吵收场。40多年的婚姻,两人都像是油锅里的花生米一般煎熬。

王大华是北京师范大学研究老年心理学的教授,她看到的老年人婚姻大多都有时代印记,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结婚要看家庭成分,于是,在选择配偶的序列里,爱情并不重要,个人追求也提得少,更重要的是「识时务」。大量错配的婚姻就此诞生,「无爱、无亲密感的婚姻在老年人中非常普遍。」

在漫长的婚姻生活中,有人能够纠错,找到共同生活的方式,逐渐变成亲人,但也有相当数量的夫妻,终身不合。王大华曾使用问卷测量调查过700多位老人的夫妻亲密关系,收上来的答案里,只有20%-25%的夫妻亲密关系良好,70%以上老人的亲密关系多少都存在缺陷。

但即便是这样,他们依然能在一起生活,熬过一生。毕竟,生活是一个综合体,优先级时刻变动。婚姻初期,事业通常是第一位,到了中期,孩子可能会转移夫妻二人的注意力,直到晚年,退了休,孩子们也长大了,个人才会出现——孩子上大学后,离婚热潮涌来也证实了这一点。

刘大爷和马大娘的婚姻也符合这一「规律」。

在结婚的57年里,他们并不是一开始就AA制。虽然没有爱,但在他们的生活中,还是有很多婚姻的「安全带」。儿女是最重要的链接。二女儿要调到北京工作,刘大爷忙前忙后,想了很多办法,最终促成了调动。

第一次离婚未果,之后的生活,遇到「大事」也会让关系缓和。刘大爷曾生过一场大病,肝脓肿,住院的时候,马大娘会床前床后地伺候,他不吃韭菜、葱蒜,都就着他的口味。一口口喂,脚肿了就按摩。大夫下了病危通知,她也会告诉他,不行就把房子卖了,治病。毕竟,他是两个女儿的爸爸。

早些年,刘大爷和马大娘补拍的结婚照。图源网络

3

「爱是一场博弈,必须保持永远与对方不分伯仲、势均力敌,才能长此以往地相依相惜,因为过强的对手让人疲惫,太弱的对手令人厌倦。」

——《简·爱》

2015年,刘大爷第二次提起离婚。在节目里,马老太太谈到,不知道什么原因,他就是要离婚。今年初夏,在我与刘大爷交流的不到半小时的时间里,他讲了一件婚姻里让他最心寒的事。

据刘大爷说,2014年,他母亲在大年初一去世了。他家和母亲家很近,能彼此看到窗户。按迷信,不能挂红,但当时正值春节,自己家的窗上贴着红纸,他要扯掉,马大娘坚决不让。「你猜我这老婆说啥,老太太死了有我的嘛事,她过她的日子,我过我的日子。」后来,丧事还没办完,初二早晨,马大娘就去了北京的二女儿家。

从那之后,两人开始了一种互不相干的生活。在马大娘的描述里,刘大爷早上早餐吃完,8点走,12点回来。下午在家里呆着,有时4点出去,6点回,也不知道吃没吃。两个人不打招呼,一进门各进各屋。经济上也绝对的AA,马大娘的描述是,连买一个痔疮膏的钱,刘大爷也会回去。

刘大爷的描述里,他做的一切都出于一个字,躲。「她不讲理,还带骂街。还在上班那时候要去上海出差,她就找单位去说不能走。遇上这媳妇了,你有嘛办法。」

最紧张的时候,大娘去二女儿家住了一段时间,回来发现大爷的门上挂了一把剑,对着自己房门的方向。大娘立刻被激起了胜负欲,马上买了面镜子,挂在自己的房门上,把剑照了回去。

谁先撤就是输了。马大娘让自己不输的办法是,守住这套房子,即便哪天身体不行了,房子不能归她的「敌人」。而作为她一辈子的对手,刘大爷也常常会放出狠话,「我身体比你好,耗死你。」

就这样又耗了三年多,直到2019年的一次意外,让马大娘动了离婚的念头。

她感到熬不起快败下阵来。关于那次意外,对外的公开说法是,马大娘外出时昏倒在路边,好心人把她扶起来,用车载回家。刘大爷在家里没有半点问候,继续看京剧,「哈哈哈哈唱着小曲」。后来,还是由两位邻居推着轮椅带马大娘上医院,照顾吃喝拉撒。

而有其他知情人听到的故事是,老爷子在厕所门口放一个小板凳,老太太半夜上厕所,黑糊糊的没看到,摔骨折了,挺严重。老爷子在旁边不但不同情她,还拍手称快。老太太去住院,治好后也不敢再住下去,去了北京的二女儿家。

在电视节目里讲了这个「意外」后,现场有人这样总结这对共同生活了57年,并育有两个女儿的夫妻的处境,「婚姻不是制裁的手段,惩罚对方,作用力反作用力相等。」

马大娘找到了李邠彧律师。最初,李律师还想要调解,但刘大爷完全联系不上,电话拨过去就挂。

案子一直拖着,老太太天天催着开庭,一天无数个电话打给律师和法官,但老爷子的态度是,只要还想在房本上加名字,就免谈。但马大娘的身体情况越来越差,心脏也装了起搏器,过法院的安检,还得把设施断电才能过去。她天天惦记着这个事,「想着他会怎么样做,咱们应该怎么怎么样。」

一年后再次谈起这个案子,李邠彧做了一个比喻,「好的婚姻就像你的左手和你的右手一样,没有特别明显的感觉,但是又缺一不可,坏的婚姻,则像一个坏的种子,长出来的果实也是坏的,大家都说两个人怎么无辜,但从长远角度来讲,它可能波及是更多的人。」

在这种波及中,最糟糕的后果则是——这样的婚姻土壤,培育出来的第二代甚至第三代,有些爱的滋养和情感教育也永远缺失了。这也成为了很多中国式婚姻的魔咒。

在这个极端AA制的家中,连两个女儿也是AA制,大女儿向着爸爸,二女儿向着妈妈。大女儿和妈妈反目的原因是,有一段时间,马大娘感觉身体不太舒服,就应了二女儿的邀约,去了海南旅游。而就在那期间,大女儿做了一次大手术。等老太太从海南回来时,大女儿便不再理她的妈妈,还把老太太买的礼物全部退回了。

二女儿则恨她的爸爸,「恨他把家弄散了」。在老两口闹离婚最凶的阶段,有一天,刘大爷回到家,看到客厅的桌子上堆满了二女儿切碎的洋葱,而刘大爷最怕洋葱,这是邻居都知道的事。

图源《我亲爱的朋友们》

4

刑事律师会看到坏人最好的一面,离婚律师会看到好人最坏的一面。

——《婚姻故事》

2020年6月,刘大爷和马大娘的离婚官司终于开庭。

开庭这一天,李律师记得很清楚,老太太戴着一个3M的口罩,两眼放光——从马大娘搬走之后,夫妻两人就再也没有见过面,至少半年,他们都在等着这一天。法庭上,几句话下来,两人都是「斗鸡」的状态,声音一个高过一个。

李律师和白法官商量,先解决房产证「加名」的问题,因为离婚后再加名,非常困难。庭上,律师把老人双方的执念,离与不离对双方的利弊,各方的立场,离过多少次婚全部陈述。白法官说,婚姻法的理念是尽可能地维护感情,但考虑到两位老人现在到了这个程度,已经没必要维系感情,当庭法官随即判马大娘胜诉,可以加名,但马大娘也需要同时签署离婚协议。

判决做出了,执行的时候,又出了岔子。马大娘不知道在哪儿又听到了刘大爷的一些捕风捉影的私生活消息,反悔了,拒绝签署离婚协议。刘大爷那边,也对这个判决结果提出了上诉——这样一来,加名就无法生效。

白法官当时的感觉是,这近一年的工作又白做了。她只好把马大娘请来调解,让二女儿配合一块做工作。最终,有两个因素让马大娘同意了签字——一是自己的身体真的每况愈下,不一定能熬得过对手,二来,白法官说,会尽量帮她争取一些权益。

最终,这场存续了57年的婚姻关系是这样结束的:白法官让两位老人在同一天签署了离婚调解书,随后第二天,老爷子去办理撤诉,紧接着,由李律师带着两人去房管局加名。这些步骤都完成之后,两人正式办理手续,领取离婚证书。

斗了一辈子,最后到了要办新房产证,手续费十元,最初两人谁都不交,最后,大爷妥协了,交了这十元钱。

领房产证那天,天津电视台《法眼大律师》去采访,马大娘举着写着自己名字的房产证,眼里很有神采,她说,自己开心得想请大家吃喜面。在天津,只有结婚时才吃喜面。她和刘大爷还分别给两位法官送了两面锦旗。马大娘送的那面锦旗上写着:「耐心调解春风化雨,高效办案解民之忧」。刘大爷的那面锦旗上则印着金灿灿的八个大字:「为民解忧,人民公仆」。

正式离婚后,卖房就提上了日程。这是一个同样复杂的过程,挂多少价钱合适,怎么商量,都成了大问题。因为两人已经彻底删除了彼此的联系方式,所以一切都只能靠代理律师在中间来回传话。这期间可累坏了律师,「老人这边,还有女儿这边,微信一堆一堆的,老太太说这不行,低于多少钱不行怎么怎么样。我转告老爷子,老爷子又说这就是市场价,否则卖不出去,就在中间递话。这边同意少一万,马上得给那边说。」

又折腾了将近半年,房子终于出手,两人按法院调解书分割了房款——至此,结婚57年的刘大爷和马大娘终于彻底摆脱了和对方的联系,这一年,刘大爷86岁,马大娘84岁。

当然,在这个漫长的角力中,也曾出现过一个短暂的休憩。去办房产证那天,所有材料递完之后,申请表还需要一张合影,老太太不愿意,大爷倒是很大方,「最后一次机会,照吧!」

两位老人分别送给法官的锦旗。图源网络

5

「离婚不是为了变得幸福,是为了减少不幸。」

——《我们离婚了》

「最特别的离婚案」完结后不久,李律师和《法眼大律师》节目组去回访了当时还住在北京二女儿家的马大娘。

李律师说,那天,马大娘老远就在楼下迎着了,显得特别亲切,人也精神了,还化着妆,金镯子、金项链都戴上了,说是女儿之前就都给买了金首饰,但没心思戴,一直压在箱底,现在为了让观众看一看女儿孝顺,对她照顾得很好,就都戴上了。马大娘全程都在笑,一进电梯,就对着镜子拨弄起了头发。

但后来,李律师看到,她是笑着的,但眼睛里也带着泪水,「她笑其实是笑给外人看的。她也在想,我这一辈子弄到现在,也挺伤感的,一辈子就这么交代了。」

刘大爷还是一个人住。他拿着卖房的钱,在一个新楼盘租了个单间。即便是刚搬来不久,但在这个社区打听「白头发,特利索的大爷」,邻居都知道是他。而在过去的和平区大生里社区,邻居们对他也是类似的评价,「倍儿精神」,开个三轮小车,很会享受,一个人去吃涮羊肉,一个人骑车到处看。

婚终于离了,但很多生活习惯还在。现在,刘大爷还是会开着小三轮,回到2公里外的大生里社区,在一个修单车的棚子下,和一群年龄相仿的邻居老头聊天侃地。

三轮摩托就停在一边,旁边有吊车在作业,他盯着天看了半小时。和一旁老人聊天,时政得聊上一聊,菜价也不放过,一小时过去了,一看时间十一点半,他骑着三轮,准备回家。

离开天津前,我想去刘大爷的新家看看他。敲门时,里面一直不出声,怎料正要走时,屋里突然爆发一声怒吼,「滚!」

第二天,白法官让我去一趟和平区法院,说是刘大爷也在。我到了之后,那个「滚」的来由也终于解开——刘大爷说,他以为昨天敲门的是「对方」派来的人,毕竟和二女儿还「结着仇」。

我又详细地讲了一番来意,言罢,他掏出手机,上面正在录音。刘大爷说,来之前,大女儿特意叮嘱让他录音,原本还打算拿着录音去找「那边」麻烦。但现在,「到底要不要删除?」刘大爷像是在问别人,又像问自己,停了几秒,他抬头把手一挥,「吵来吵去最后有什么意义,放过别人,也放过自己吧。」随后,他点下了删除键。

电影《家族之苦》

(应采访者要求,文中白清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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