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时间:2020-08-09 11:20:18来源:健康报医生频道
我是一个心内科医生,那天是我的“大手术日”。
每次的大手术日,我都要聚集所有的精神,来迎接一整天在导管室的奋战。我会穿着沉重的铅衣,包裹上重重的手术衣,集中所有精神穿刺、置管、进导丝,中间会有失败,再失败,最后,我会把预定的目标做完。
大手术日很累,是一个星期中最累、最紧张的一天。但导管室是心内科医生的战场,也是我生命的一部分。
大手术日那天,手术患者会一个接一个等在手术室门口。
父亲的胸痛,在一个大手术日的早晨来得特别剧烈。没有做心电图之前,我就猜到结果了:又一次的急性心肌梗死。
去往医院的路上,我的内心像被马蹄踏过的泥浆路,一片狼藉。我不可能为父亲做介入手术,并不是不会。
尖锐锋利的针穿下去,那是父亲的血管,皮肉之间神经锋锐的痛觉,那痛就像痛在我自己的身上。
即使作为一个成熟的心内科医生,我也不可能镇定如常地操作。
能把“大手术日”推后吗?恐怕是难的。忙碌的介入手术室,有多少辅助工作的同事,有多少等候的患者。
在工作量满负荷的医院里,整个手术日的工作就像是不偏不倚“嵌”在了时间的凹槽里,牵一发而动全身。
我扶着父亲在病床上躺下的时候,已经脑补了无数可能会出现的痛楚、危险、纰漏,心乱如麻的焦虑包裹着我。
握着父亲的手,我点一点头对我的战友孙医生说:“交给你了,拜托。”说完,我马上离开,不敢再停留。
一个儿子,把父亲的生命托付给了最信任的人。
走进导管室,戴口罩、戴帽子、洗手、调整手术床……把翻腾的心情,压抑到波澜不惊。
血管穿刺置管稳定如常,导管的到位稳定如常,心脏电生理是我热悉的专业领域,每一项操作我都充满信心。
隔壁手术间,不知道他们开始了没有,进程如何,我身体里的每个基因都想倾听,都在等候。但是,所有的精力、能力、注意力都只能专注在面前的手术台上,在我视线所及的蓝色无菌单遮盖的患者身上。发挥如常,顺利做完第一个。
手术的间隙,我像所有等候中的儿子一样,呆立在手术室的感应式移动门前。
我是一个医生,不应该从那个门进去,用情绪去影响正在手术的同事。
我是一个医生,不能带着一身惶感和无助去进行下一个手术,我需要纹丝不乱!
时钟的指针沉重地走着,20分钟过去了。一个姿势坐在踏脚凳上,我感觉自己快变成了化石。
这时,孙医生在门口做了个OK的手势,父亲安全了!
我深吸一口气回到自己的位置,放空一切思绪,放下一切杂念,像准备上战场一样。我必须要完成自己的工作,那些坐在导管室外面的患者和家属,都在等着我说OK。
我镇定如常,一个接一个直到大手术日工作结束。
感谢老天,父亲慢慢好起来了。后来,像所有术后谈话一样,孙医生告诉我父亲在介入手术中的所有过程。
我说不出一句感谢,只溜了出了往常最熟悉的一句话:“辛苦了!”
那个普通的大手术日是我一生中最沉重的一天,两个角色同时重重地落在我身上。
身为人子,我把所有的托付都全权交给了医生;身为医生,我在任何状况下都没有辜负人子的托付。上天,把两种感觉同时带给我。
“医学伦理学”告诉我们,医生应该具备专业精神、职业道德和利他精神。
坐在踏脚登上等候的那20分钟里,工作20年的直觉告诉我:那个大手术日我作出了最正确的选择。
文:浙江新安国际医院殳敞
来源:《叙事医学》
编辑:郑颖璠陆奕敏
审核:方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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