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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三叔也长眠在了长津湖…

发布时间:2021-10-02 09:12:29来源:历史教师王汉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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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自瞭望智库(zhczyj)

大家都去看了吗?

长津湖战役创造了抗美援朝战争中全歼美军一个整团的纪录,迫使美军王牌部队经历了有史以来“路程最长的退却”。

而我20岁的三叔在也永远长眠在了朝鲜。

这是我家族的故事,也是每个中国人的故事。

01

父亲的10年颠沛流离,始于1940年的春天。

一个叫傲村的日军小队长,带领300多名日军和汉奸占领了胶东第一大集——莱西水集。

原来,水集街上最大的买卖“福顺德”楼寿康医院的老板姜孟九是中共地下党。

汉奸带着日军来抓人,结果扑了个空。

“福顺德”楼,父亲曾工作过的地方

后来汉奸知道姜孟九曾在联合中学读过书,于是,便到学校来打探他的下落,顺便抓捕有抗日思想的学生。

当时我父亲也是主张抗日的学生,自然被列在重点搜查名单当中。

提前得到消息后,父亲和几个进步学生急忙找到在水集一带活动的沦陷区地下政治教育指导员,并紧急决定去大后方流亡求学。

父亲离家的那天清早,10岁的三叔也早早起来送行。

父亲从大沽河畔的范家疃村徒步出发,辗转到达安徽阜阳,成为国立二十二中的一名学生,此后,又跟随学校西迁至陕西安康、汉阴,再度迁移到汉中…

1948年8月14日陕西汉中,父亲和同学们合影

02

1950年2月14日,农历腊月廿八,在莫斯科克里姆林宫的安德烈夫斯基大厅里,《中苏友好同盟互助条约》签订,对于拥有4亿多人口的中华人民共和国而言,这算得上是最好的新年礼物。

这一天,对于我远在乡下的爷爷奶奶来说,还有另一重喜悦——在这个飘着雪花的傍晚,离家10年的儿子、我的父亲回来了!

然而我父亲一回家,就得到了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我的三叔不在家了。

原来水集解放那天,胆大的三叔逃课去围观八路军和日军作战。

次日,三叔受到学堂先生的教育:学生嘛,念好书就行,别的不要管,你喜舞刀弄枪,那当兵去好了。

生性刚烈的三叔当即就与先生辩白起来。

当天,恰逢胶东八路军警备4旅来学校招兵,三叔立即报名,连家都没回,跟着队伍离开了。

这一年,我的三叔15岁。

爷爷奶奶得到消息后,急忙赶到学校找人,可是已经寻不到队伍。

奶奶思儿心切,当夜哭瞎了一只眼睛。

索性后来三叔寄了家信回来,父亲才了解到他参军后的情况:

三叔加入八路军警备4旅8团后,跟着部队横扫了胶东日军和顽固派;

接着西进,打莱芜、攻孟良崮、克周村、下潍县,还参加了济南、淮海、渡江战役;

一直打进了上海,成为27军80师240团司令部卫生班的班长。

父亲连夜给三叔写信,告知自己已归家,勉励三叔好好表现。

家人不知道的是,此时,三叔已经离开了上海,随部队来到了杭州湾北侧的金山卫。

后来父亲又写了几封信,然而,却迟迟不见回音。

原来,朝鲜战争爆发,三叔所在的27军80师240团与整个27军以及9兵团已经北上,随时待命出国应战。

1950年10月25日,中国人民志愿军应朝鲜请求赴朝,与朝鲜人民军并肩作战。

03

志愿军首战的策略叫“东顶西打”。

“东顶”,是由42军124师、126师在黄草岭和越战岭设伏,阻击从元山、兴南和咸兴出发北进的韩军第1军团和后续跟进的美陆战1师与第7步兵师,击破麦克阿瑟东西合围朝鲜人民军于江界一带的“钳形攻势”。

正当志愿军出国第一战还在进行时,志愿军就给美陆战1师和第7步兵7师设下了一个巨大的圈套——42军124师、126师一边阻击敌人,一边将其吸引到地形十分有利的长津湖后,交给宋时轮指挥的9兵团合而聚歼。

11月1日,三叔跟随部队自泰安出发,经过三天三夜的急行军,于4日从安东(今丹东)进入朝鲜。

三叔所在的240团成了整个9兵团第一批入朝的志愿军战士。

当时,80师的作战任务是打击西线孤军北进的英军第27旅。

5日,第一次战役结束后,英军第27旅开始南撤,而东线的美韩军队仍继续北犯,威胁到了西线志愿军的侧翼。

为了阻击东线美军,6日,三叔又跟随部队原路返回安东,奉命乘火车北上,绕道沈阳,经吉林的临江再次入朝,向朝鲜盖马高原腹地长津湖方向前进。

长津湖地区是朝鲜半岛最为酷寒的山区,平均海拔在1000至2000米之间,林木茂盛、山高路险、村镇寥落、满目荒凉。

雪寒岭,荒山岭,死鹰岭…一个个地名让人闻之不寒而栗。

当地的朝鲜人说,能飞到死鹰岭上的鹰寥寥无几,就算能飞到上空,鹰的血液也会凝结,拖着双翅掉下来,摔死在山岭上。

更艰苦的是,伴随着三叔和战友们入朝的步伐,一股当地50年不遇的西伯利亚强寒流和暴雪进入了北部朝鲜,将整个盖马高原冻成了一个巨大的冰坨。

自12日从临江再次出国后,三叔和战友们以每天近60公里的速度,在冰天雪地里连续徒步行军400多公里,于22日到达长津湖以北的深甫里,随时待命,准备攻击骄横狂妄的美军。

自吉林临江渡江后行军途中“雪饮”的人民志愿军战士

此时,盖马高原夜间温度降到零下40摄氏度,站岗的哨兵手一摸枪栓,立刻就被粘下一层皮来。

27军第一天冻伤多达700余人。

27日夜里12时,冒着鹅毛大雪,27军各部队向长津湖东西两岸的美陆战1师和第7步兵师发起攻击。

美陆战1师组建于1911年,号称“美利坚之剑”。

美第7步兵师成立于1917年,完成作战任务就像古代计时用的“滴漏器”一样准时无误,因而得名“滴漏器师”。

第7步兵师下属三个绰号为“北极熊”“矛头”“水牛”的王牌团。

三叔所在的80师240团对付的就是“北极熊”团的一部,交火地点在长津湖北岸的内洞峙。

内洞峙是一个仅有十来户人家的小村落,地形十分复杂,利守不利攻。

战前80师侦察队的报告是美军在这里只驻扎了一个连(战斗开始前,一个连的陆战队奉命撤离,美第7步兵师一个营到此设防),所以80师便只用1营、3营实施攻击。

事实上,守卫内洞峙的是“北极熊”团统辖的第7步兵师32团1营,附师属57炮兵营直属连和第31坦克连的一个排,远远超出了一个营的兵力。

这天夜里,美32团1营营长费思中校和“北极熊”团团长麦克莱恩上校,恰好同在内洞峙,战斗一经打响,他们便在第一时间指挥力量反击志愿军。

然而,240团团长于春圃并不知晓这至关重要的战情,指挥1营、3营向美军发起猛烈攻击。

04

内洞峙战斗仅仅持续了6个多小时,240团1营、3营的减员就达到2/3以上,140多人的3营8连仅剩不到20人。

拂晓过后,在飞机轰炸和远程炮火的打击下,240团夜里攻占的阵地也大部丢失。

“上级宣传是纸老虎,结果打出个活老虎来!”

志愿军240团无法咽下这口窝囊气,到了28日夜里,于春圃指挥1营、3营和归建的2营,接着朝内洞峙的敌人发起了更加猛烈的进攻。

战斗进行到29日凌晨,志愿军240团将内洞峙的美军击溃到长津湖以东的新兴里,“北极熊”团团长麦克莱恩也在撤退中被志愿军击毙。

美军“滴漏器师”的战场时间表失去了准头,“北极熊”团的“熊劲”也暴露无遗,代替麦克莱恩指挥的费恩开始收缩队伍,做好了向下碣隅里撤退的准备。

这时,志愿军27军首长才搞清:内洞峙的敌人不是一个连,新兴里的敌人也不是一个营,而是一个加强团的规模。

于是,27军副军长兼80师师长詹大南紧急调整作战部署,动用80师、81师全部的力量,自30日夜,围歼被困在新兴里的“北极熊”团。

詹大南给240团的任务是从新兴里东南的1445.6高地发起攻击。

为了尽快消灭“北极熊”团,一改夜里近战的打法,白天也要追着穷途末路的美军猛打。

然而,到了30日黄昏,志愿军6个团里有5个团只剩下了不到四成的战斗人员,减员超过4/5的240团更是伤痕累累。

团长于春圃接到詹大南的命令,把主攻任务交给了最有战斗力的1营。

1营800多人只剩下了70余人,营长邵名泽将主攻任务交给了还有不到2个排的3连。

自夜里11点开始,3连浴血奋战,一直打到只剩下一位叫王贵的战士,而且还被炮弹震得神志不清。

“头上缠着绷带,浑身血淋淋,光着脚丫站在雪地里”。

1营副营长杨洪贵带领第二梯队2连2班冲上来时,王贵哭了:“3连只剩下俺一个人了,连长、指导员、副指导员和排长、班长都牺牲了……”

杨洪贵也流着泪说:“3连好样的,已经完成任务了,你快下阵地!”

王贵一把抹掉泪水说:“我得替牺牲的战友报仇!我跟哪个连打?”

杨洪贵见王贵态度十分坚决,当即让王贵加入了2连2班继续战斗。

一名副营长带领最后的一个战斗班上去了,这个时候,于春圃只剩下了身边的警卫班、卫生班、炊事班和通讯班了。

这些“班”级编制并不普通,相当于军里的干部大队和师里的教导队,是240团战斗部队的“种子”和“骨干”,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才会动用。

12月1日拂晓时分,眼见美军要跑,于春圃咬着牙、命令身边的警卫班、卫生班、炊事班和通讯班,约大半个排的人员,对美军发起了最后的一击。

三叔此前在一线连队当过战斗班长,打起仗来半点不含糊,接到团长的命令后,和警卫班长兵分两路带着人朝三兴里冲了上去,给了“北极熊”团最后一击。

经过5天5夜的血战,3288人的“北极熊团”伤亡被俘2903人,仅有385人肢体完好。

被志愿军缴获的美第7步兵师“北极熊”团旗

部队在打扫战场时,发现了牺牲在雪窝子里的三叔。

他被美军战机投下的炮弹片削去了半边脸,脸边流下的血冻成了一块冰疙瘩。

奶奶口中“浓眉大眼、家族里长得最英俊”的三叔,永远留在了朝鲜的长津湖。

更为惨烈的是81师242团2营5连。

11月30日夜,接到在新兴里以南3公里处埋伏阻击南撤美军的命令后,2营营长谢德仲立即命令5连跑步前进到1221高地。

可是,直到12月1日下午3点许,冲出新兴里包围圈的美军赶到1221高地前时,5连的战士却没有打响一枪一弹。

营长谢德仲火了,骂着跑上了1221高地,一看却嚎啕大哭起来。原来,在这里守候了一夜加一个上午的5连官兵,全部成战斗队形冻死在了简易的掩体里。

长津湖战役志愿军9兵团出现了3个“冰雕连”,242团2营5连就是其中之一。

中国人民志愿军27军“冰雕连”战士

当时,有幸逃脱的美第7步兵师57炮兵营营长卡罗.D.曾顿斯中校,后来回忆说:“我从未见过像这样的战斗,在二战中,我遇到过德军最后一次大反攻,但也不似长津湖(内洞峙、新兴里)之战这样激烈,那情景真不堪回首。”

“如果中国人没有于1950年11月在清(川江)长(津湖)战场稳执牛耳,此后的世界历史进程就一定不一样。”

这是英国牛津大学战略学家罗伯特·奥内尔博士,在其《清长之战》中的原话。

05

1952年10月,27军回国,父亲经多方打听,才知道三叔的部队参加了抗美援朝战争,但是三叔现状如何却不得而知。

1953年7月27日,朝鲜停战协定签订,历时2年零9个月的抗美援朝战争结束,大部分志愿军陆续回国。

父亲心中隐隐涌起不好的预感,但看到报纸上说有志愿军留在朝鲜、帮助朝鲜进行战后重建,心中再度燃起了希望。

这一年大年三十上午,在一片锣鼓喧天和“拥军秧歌”声中,村支书将一块木质红字的“军属光荣”的牌匾,钉在了爷爷奶奶家的门框上。

爷爷喜得合不拢嘴,对放假回家的父亲说:“恁(方言,你)三弟一人参军,咱们全家光荣!”

奶奶叹气:“光荣是光荣,可宽(三叔的乳名)到底在哪里啊?难道连封信也不能写吗?”

此后,为了打听三叔的准确消息,父亲连续多次给三叔出国前的部队地址浙江金山卫写信,可每次都因“地址不详”或“查无此人”被退回。

无奈,父亲开始给在北京新华社工作的同学曲季涛写信求助,三叔仍杳无音讯。

1958年3月12日,志愿军总部发布了撤军公告,志愿军将分三批撤出朝鲜。

10月26日,最后一批志愿军回国。

不久,苦等8年的爷爷奶奶和父亲,终于等来三叔的消息——县兵役局的两名干部带来了三叔的烈士证书。

位于青岛莱西范家疃村爷爷奶奶的故居

老两口都不认字,兵役局的干部读给他们听。

奶奶当场哭倒在地,爷爷蹲在旁边一个劲地抽旱烟。

两名干部准备离开时,爷爷忽然站了起来,扔掉手中的烟袋锅,抄起门边的铁锨朝他们身上拍去。

兵役局的人从来没遇见这阵势,拔腿跑出了院子。

这边的爷爷,也抬腿追到了大街上,边追边骂:“俺儿都死这么长时间了,恁这才吭声?啊!还俺儿!”

村里的人,包括陪兵役局干部来的村支书和镇上的干部在内,没有一个人敢上前阻拦爷爷。

许多人都知道,爷爷有六个儿女,大儿子(父亲)早年流亡抗日,是县里有名的读书人,两个女婿在抗战时期就参军上前线打仗,1955年授衔后,一个是上海警备区司令部的大尉,一个是新中国第一代海军少尉军官。

如今,最小的儿子又牺牲在了朝鲜战场。大家无不同情已经65岁的爷爷。

父亲得知此事,赶忙借了一辆自行车赶回家中。

这时,奶奶已经哭瞎了双眼,瘫坐蒲团上,喊着三叔的乳名,爷爷依旧拄着铁锨站在门口。

村里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父亲深思了好一会儿,才上前轻声告诉爷爷:“抗美援朝牺牲的人可多了,好多人连尸体都找不到了。”

爷爷一听这话,愣了好半天,才跟父亲走进了院子,埋头蹲在角落里抽了大半夜的旱烟。

春节前,又到了送光荣牌的时候,连续送了7年的“军属光荣”变成了“烈属光荣”。

父亲带回家两张三叔的画像:一张头戴大檐帽的半身像,一张骑着高头大马,威风凛凛。

爷爷看着像极了三叔的画像,找出了手锤和钉子,将其挂在了家里最显眼的地方。

我高中毕业的那一年,积劳成疾的父亲去世。

病重期间,再三嘱咐我:“你三爹是志愿军烈士!人埋在朝鲜,有机会去看看你三爹。”

《踏不灭的薪火》封面

第二行的左五为父亲

从在抗战中流亡辗转求学的父亲,到年仅20岁为国捐躯的三叔,回溯父辈们故事的我,都感受到了国家一路走来的艰辛与振奋!

这是一部不畏强权誓死反抗侵略者的故事,这是我的家族与祖国共荣辱的故事,这也是每一个中国人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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